今日作家向卫华顶堂散文

顶堂

文/向卫华

踏着暖暖的秋阳，迎着徐徐的山风，闻着淡淡的花香，我们沿着弯曲的山路缓步向顶堂走去。

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，我应友人的盛情邀请，前去顶堂赏秋。此时，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。莽莽苍苍，层层铺碧叠翠的山林连绵不绝，弯曲的山路如一条绿色长廊向顶堂逶迤而去。秋阳从树枝的缝隙间漏下来，碎金似地撒在草丛中，色彩斑斓，显得十分温和。山风从林间徐徐吹来，风中夹有庄稼、瓜果成熟的味道，沁人心脾。鸟儿在枝头欢呼跳跃，不停地鸣啼，起起落落，飘飘渺渺，好像在欢迎我们的到来。

风景这边独好！世间最美的秋色，在顶堂。这里是一个花的世界，一个树的世界，一个万类霜天竞自由的世界。

秋天不仅是瓜果成熟的季节，也有山花烂漫的季节，如喇叭花、野菊花、一串红、百日草、木槿花……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野花，白的、黄的、红的、紫的、蓝的、绿的，相互间杂，虽不耀眼，也不夺目，朵朵神清气爽，姿态万千，朴素的如乡下的汉子，纯洁的如山里的妹子，在这个本属于参天大树的世界里自得其乐。它们安静地躺在草丛里，缠在树枝间，铺在山坡上，吊在悬崖下，发出淡淡的清香，若有，若无，承受着这深山老林风雨霜雪的洗礼，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绽放出生命中的最后的芬芳。我弯腰采摘了一朵，那花朵小巧玲珑，不知是谁用那锋利的刻刀，雕刻出如此精美的笑脸；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花瓣，花瓣娇嫩而精致，圆润而轻盈；我努力嗅着它散发出来的清香，一种回归自然的恬静的感觉油然而生。此刻，我想，野花让我感受到那自然界中的自由、独立和生存的意义吧！

前边是一片竹林，杂生在树林中，或三五一组，或七八一群，高高挺立，枝叶轻松摇曳着。竹林里，有老竹，呈黄绿色，虬枝龙爪，有的已风烛残年，东倒西歪，却仍然人老心红，其马鞭四处蔓延，不时钻出地面，鼓出青筋，环环相扣，节节有力，显示出自己顽强的生命力。有嫩竹，成青绿色，有的新竹，笋皮还缠着根部，显然是今春才发出来的，节子间还有粉白色粉末。新竹青枝绿叶，娟秀俏丽，娇嫩欲流，宛如不饰粉黛自然天成的纯情村姑，楚楚动人。我们走进竹林，用手握着竹身，看哪根最大。竞争是万物的本能，我抬头仰望，竹梢在树林里拼命地争抢着空间，欲与古木试比高。阳光从高空中漏下来，如一串串用丝线串联起来的七色彩球在林中飞舞。而树林里，因风吹雪压而倒伏的树木，有的拨根而起，有的拦腰而断，无序的散落着，或斜生，或倒挂。到处可见千年老藤，有的围绕成盘，似蛇非蛇；有的粗如老树，是树非树；有的与树合二为一，不知是树缠藤，还是藤缠树？是树还是藤，是藤还是树？这就是顶堂！只有顶堂，才有这样独特的风景，才有这样动人的风景。

渐渐走到了高处。仲秋已过，树叶变黄，变红，乃自然规律，不必为它们悲伤，而应为它们高歌。山野里到处都有红叶，那红叶比彩霞还要灿烂，比织锦还要美丽。远看，那成片的红叶映衬着成片的绿叶，像一条红绸带在山野中飞舞；近看，那片片红叶晶莹剔透，风姿绰约，娇姿媚态，如一个个身着红装的少女在翩跹起舞。在来顶堂之前，我原以为绿色是这里最美丽的面纱，可哪里知道，被红叶装点的顶堂，竟让我丢失了赞叹，“装点此江山，今朝更好看”，融入到那梦幻般的五彩斑斓之中。顶堂红叶，以枫香树、青漆树等树组成，各种红叶各具特色，叶片有薄有厚，颜色有浓有淡，它们穿插在绿海中，红绿相间，令人赏心悦目。几片红叶从远处飘来，在眼前翻飞，触景生情，我们唱起了当年十分流行的那首“满山红叶似彩霞，彩霞年年映山峡”的歌……

一棵桂花树耸立在路边，高七八米，盘根错节，杆茎壮硕，粗枝密叶，显得灿烂而辉煌，树冠撑开着，如一柄巨伞撑在山野里，挡风遮雨。我惊讶和惊叹这里竟有这么高大而古老的桂花树！翠绿的树叶在杲杲的秋阳下跳跃着，摆动着，更加绚丽夺目。中秋时节，经过几场秋雨，一旦艳阳高照，满树的桂花就香了起来，十几里外都能闻到，车从山腰的古高公路经过，一路都有花香跟随，有好几次我坐车路过这里都醉在花香之中，总忍不住想下车然后爬上顶堂，一睹桂花的芳容，亲吻桂花的肌肤。张继政告诉我，那个时节，在薄薄绵绵的清晨，在和风细雨的白天，在明月朗篮的夜晚，都会有一群采花女，她们拉着布垫，手持长竿，攀上桂花树，或摇曳枝头，或持竿击花，顿时，花雨纷纷，香气扑鼻，好一幅“桂子月中落，天香云外飘”的五彩画面。可惜，我们来迟了，花期已过，桂花早落，但是我仍能嗅到残留在山野里的暗香，为此我并不感到遗憾，这就好比我们心仪已久的梦中情人，因为遥不可及，才显得愈加神秘，也才使人更加憧憬和神往。想到这里，我不禁猛地吸了一口，除了桂花的暗香，还有山野湿润的空气，都被我吸进了肺腑里，顿时通体舒泰，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痴醉起来，都兴奋起来。

山水的组合，是自然界最为出色的境界。这样想着的时候，便到了顶堂的天池。在这里绚烂无比的美景中，最使我神往的就是这个天池。天池虽小，不过一两个平方米，但它却应证了“山有多高，水就有多高”的俗语，海拔米，除了峰顶稍高之外，四周山峦都比其低，是古丈境内最高的水井。水从井底咕咕冒出，一串串快乐的水泡悠悠翻腾，让旋律在水中绽开；一泓清水，清澈见底，波光粼粼，倒映着绿树、蓝天和白云，还有从头顶飞过的小鸟。天池虽小，它却雨天不浑，长年不干，冬暖夏凉，世称“长寿泉”，是酉水几条支流的源头，北边是大溪的源头，如今大溪已经开发成旅游景点；南边是白洋溪的源头，目前还“藏在深闺人未识”；西边是水田溪的源头，水田溪已是县城市民最好的休闲之地。忽然一阵风来，一片红叶落入水中，如一只红船慢悠悠地漂浮；一只小鸟飞来，双脚立在红叶上，不停地点头喝水……我也赶紧蹲下身子，双手捧起一捧水，喝了下去，顿生清凉，那疲惫的感觉顿时无踪无影了。那天水，那红叶，那小鸟，都一齐来惊喜我们的眼睛。是的，在这个被世人称之为“天然氧吧”的地方，纯洁的空气可以洗肺，纯净的天水可以洗心，纯美的鸟声可以洗耳。只有到了这样的地方，人的灵魂才得以净化。

我们一路品尝着山的味道，树的味道，竹的味道，花的味道，经过一个小时的路程，终于爬到了顶堂之巅。这里乃古丈县的最高点，海拔．2米，人称“顶上的天堂”。这是一个小山巅，建有三层六米高的了望塔，松杉和其它杂木簇拥着，枝叶如一面面旗帜在风中飞扬。此时，我们可以手摸蓝天，可以和云朵握手，可以和鸟儿对话。风从我们的脚下飞过，彩云在我们的四周游荡，小鸟在我们的身边嬉戏，快要落山的夕阳就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我们，与我们保持着同一水平，洒出一片散金碎玉，把天空镀成织锦一般，柔柔地覆盖在山野里。于是，我们张开双臂，大声呼喊：顶堂，我们来了！蓝天回应，群峰回应：顶——堂——我——们——来——了！来——了——！

放眼四周及山脚，目光所及的地方诱发着我们的情思与遐想。酉水缩小成一根起舞的飘带，轻轻巧巧，飘飘扬扬，好像随时都要飞起来似的；栖凤湖浓缩成小姑娘梳洗时的小铜镜，不小心被风吹走了，丢在大山里，一道如丝线的金光从那里射来，直刺我的眼睛；古丈县城袖珍为一个行军的营房，平时的高楼大厦都成了火柴盒；起伏的群山如一道道城墙里三层、外三层地在四周缭绕，绵延而去，一直到天的尽头；而远处的峰峦，古丈境内海拔米以上的峰峦，如大面山、尖山、鲤鱼池、凉风丫、净山界、笔架山、牛路坡、断龙山、牛角山等，这些平时我们只能仰望的巨峰，此时就像一个个士兵，都似乎在侧听顶堂的集结号。顶堂，犹如一位威震四方的统帅，拔地而起，叱咤风云，威风凛凛，有的是“独立杨新令，千营共一呼”的英雄气概。这时，山风吹来，呼啸而过，林涛阵阵，好像一曲交响乐轰然而起，落叶纷纷扬扬，成了最好的布景。好一阵，我们被这气势磅礴，宏伟壮观的交响乐震得屏住了呼吸。

世上山水聚古丈，天下宾客品顶堂。站在顶堂之巅，放眼大好河山，欣赏山野秋色，心里不禁升起一种自豪感：顶堂，一个根植在我们心灵深处的圣地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