邝信桃南村记事连载之二十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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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邝信

唯一的爹

在项儒记忆中，小时候，他那身高体壮的爹从来不爱他，从没抱过他，更别说让他骑在双肩上；爹爱的是喝酒、抽烟、打牌：总是喝得浑身酒气，抽得屋子里充满灰色的烟味，牌声响得通宵达旦。娘肩上扛着全家的生活担子，屋里屋外的是几乎都靠她忙活。当吃完娘做好的早餐，项儒背起书包跨出家门去上学，爹丢下饭碗爬上床铺倒头便打响惊天动地的呼噜，娘却默默地收拾好厨房，扛起农具下田干活。

有一次，项儒到自家的田边玩，只见满田满拢蛋黄色的油菜花随风摆动，正在躬身割油菜娘从花丛中探出头来，脸上笑成了一朵花……而爹呢，常常板着一副脸，很少看到他面带笑容。也有一回例外，项儒在放学路上恰巧遇到爹。爹脸上闪过一丝轻松的微笑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项儒手里，转身走了。项儒把那东西展开一瞧，幸福得简直快要发晕：是五毛钱呀！也许是那天爹打牌赢了钱？也许是爹心情好？也许是爹心里其实是爱我的？

第二天，项儒壮着胆子，背上书包没去学校，跑到附近的镇子上去买零食吃，没想到让前来购物的姑妈撞见，回去向项儒的爹告了状。项儒刚一回家，爹二话不说，责令项儒跪倒在地，用棍子抽得他皮开肉绽。听着项儒杀猪似得嚎哭，站在一旁的娘一个劲地抹眼泪，却不敢吭一声。项儒心里只盼快快长大，早点能离开这个家，离开这个恶男人。

项儒15岁那年，肺癌像恶魔一样夺走了娘的生命。爹眼睛发红，嘴里却向项儒发火：“背时崽呀，你以后怎么上得起学呀，赶紧出去打工吧!”无奈，才上初三的项儒，只好跟着姑爷去附近的建筑工地扎钢筋，做小工。17岁，项儒自作主张跑到广州，一边打工一边读书。项儒后来意外地考上了大学，仍旧一边读书一边打工，整整四年，凭着一双劳动惯了的手，最脏最累的活都干，就是没有伸手向爹要过一分钱。项儒甚至已经忘了家乡还存在着那么一个爹。但项儒忘不了已经走了多年的娘；项儒还没忘记另一个人：姑妈。在项儒最困难的时候，她总是给他寄钱寄物，嘘寒问暖。

大学毕业后，项儒留在了广州。一天，收到家乡来信，告知姑妈病危。这时我才想起要回家乡一趟，项儒已经9年没有回家乡了。

回乡的火车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到站。一出站就看到一位披着一头雪花的人迎了上来；走近了项儒才看清，是爹，他那原来的满头青丝已被岁月染得雪白！双方对望了几秒钟后，项儒开口叫了声：“爹”。爹一把抓着项儒的手：“我的崽呀!你还记得回来呀。”接着，便使劲抢项儒手中的旅行袋。项儒不肯放手，爹也不肯松手，说：“崽呀，趁着你老爹还提得动，你就让我为你发挥这点余热吧！”只好，爹崽俩一人提着旅行袋上的一只提环走回家。

躺在病床上的姑妈对项儒说：你呀，并不了解你爹……你走之后，他三天两头向我们打探你的情况。他那些不好的老嗜好也改了不少。我给你寄的那些，其实是受他委托，可他顾面子，不让对你说……项儒心里一阵哽咽，泪花在眼窝里打漩。终于明白，虽说并不是天下所有的爹都那么完美；可是，爹终究是唯一的爹。爹崽之情是不能忘记，不可舍弃的。（未完待续）

作者简介

邝信，实名李志强，亦用“新竹”等笔名，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、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中国楹联学会会员。年以来，先后在市以上文学期刊和各类报刊发表小说、诗歌、散文等文学作品多篇，约万字。部分作品获得市以上奖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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